2013年1月7日 星期一

Pitchfork訪談:與Christopher Owens聊聊Girls的解散之謎 (上)

by giggles & cheric pm12:43


(前情提要)
穿著螢光粉紅的褲子和一件綠色的運動夾克,Christopher Owens坐在沙發上,跟我談論著Girls的解散。我與這位33歲、他那個世代心靈最開放、最誠摯,而且最棒的舊金山詞曲創作人,聊著他自己最心愛、已經解散的樂團,超過15分鐘沒有間斷。當談到他與Girls的共同創始人JR White,以及那些不固定的配合樂手們,Owens的臉部表情不時在扭曲、放鬆,和淚水湧現之間變化,看著他的表情,令人心碎。他以某種可以在他的歌中發現的質樸脆弱性,在處理他的故事。我不敢阻止他。


Girls的整個分手故事 (完整如下),說實話,並不十分戲劇性。沒有拳腳相向,也沒有法律訴訟,而是關於成長而分離,和那種有時份量過重、未能被滿足的期待。這讓我想起Girls在2009年的那首MV-Hellhole Ratrace,裡面有一群夥伴,他們有些曾是Girls的成員,有些不是,他們在令人難忘的慢動作中愛上了彼此與生活。這是一個瞬間的完美結晶,但正如同拍照瞬間並不持久,Girls也是。



對Owens來說,Girls是個起點,他視自己的音樂生命為無期徒刑,終究有一天,唱片行的櫃子裡會放著他20張不同的專輯。而他的首張單飛官方專輯,也就是即將發行的Lysandre,主題來自Girls第一次巡迴期間的個人經驗。它閃爍翻轉著與Girls相同的音樂類型傾向─有歡樂的樂團形式搖滾,有令人哭泣民謠曲調,甚至有苗條且充滿薩克斯風的Riviera Rock,但一切都以更小、更親密的規模呈現,長笛顫動著,和音嘆息著,經典的吉他riff貫穿頭尾、一次又一次的出現。其中一部分的靈感來自於童話故事書,和Owens成長的邪教Children of God,但專輯也標誌著他的生命傳奇,和與過去悲慘的一刀兩斷。專輯最後的那首Part of Me,寫的是關於遠距離戀愛的結束,但和音的部份無止盡唱著: "Oh, you were a part of me, but that part of me is gone."

採訪當天接近午餐時間,我們在Bowery Hotel聊著,前一天是他第一次在紐約的個人演出。他說:
「對我而言最容易達成的一件事,就是再做另一張Girls的專輯,這並不是我想要的。我想要一個真正的樂團,我想要Rolling Stones,我想要The Beatles。」

訪談開始
Father, Son, Holy Ghost的巡迴時,很多人和我一塊巡迴,但我甚至不想要巡迴。很可能在那時Girls就已經結束了。

Pitchfork: 和很多人一樣,當聽到你宣佈在今年夏天離開Girls,我感到非常驚訝。也許是音樂的本質,或Girls著手帶來的強烈感,我一直以為Girls是一個會持續很久的樂團。

Christopher Owens: 打從最一開始,我就覺得我接下來的人生都會不斷的寫歌,我仍然這麼覺得,而樂團是我非常想要的東西。我的感覺是人們並不真的意識到這點,他們都覺得「你解散了樂團」,但其實我比誰都需要它。的確整件事情都是我的主意,但我希望Girls可以持續很久。

但是很快的,出現了很多令人失望的事情。你嘗試去認真解決,並繼續出發,然後希望問題會自己解決。但接著來的是更多的失望,他們只是不斷的湧現。過了一陣子,我開始了解到,樂團是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的。

這是我在錄製Father, Son, Holy Ghost的時候領悟到的。因為我想要一個真正的樂團─一群像家人一樣的團員,一起寫歌一起錄音一起巡迴,這個樂團依照一起發生的事繼續發展下去,對我來說沒有其他的了。但我們在每個巡迴不斷更換成員,我沒有擁有其他人的感覺,他們也沒有在我身邊一起成長。我數過,這些年來,我們一共有過21個團員,很多吧!這也讓我感到超過21倍的失望。

所以在我和JR獨力將第一張專輯做完以後,到了Broken Dreams Club EP,他說他想和其他製作人合作,這樣才能從其他人身上學東西,讓歌的水準進步到另一個層次。當時我是完全支持他的。但現在回過頭看,也許當時我們不應該這麼做,我們應該就我們兩個人的能力,再做一張專輯就好了。因為Father, Son, Holy Ghost這張專輯,JR放棄了原本的計畫,也就是在EP之後蓋一間錄音室,以後我們就能自己錄音,這才是我們想要的。但是因為巡迴,他根本就沒有時間,而且在舊金山,很難找到一個便宜的空間蓋錄音室、買二手設備。我們沒有很多預算,可以讓我們說:「就給我最好的,然後組裝起來」。所以當我們巡迴回來後,我就會說:「欸JR,我們下張專輯搞的怎麼樣啦?」,他會說「對不起啦,我什麼都還沒幹。」
我明白了,我和他一起站在那裡,想想而已,啥都沒幹。

所以做Father, Son, Holy Ghost的時候,JR的狀態是「讓我們完全放它去吧!讓我們找一個最棒的製作人、讓我們去最棒的錄音室」,我是「是啊,這些歌讓我覺得可以贏葛萊美獎噢」。這是真實的對話,而且我們的確這樣做了,而且做的很棒,我不會改變什麼。但一段時間以後,事情被一切逼迫變得不知所謂。所以就這一點上,JR自做了第一張專輯後就沒再製作,而且21個人在這個樂團裡來來去去。

最後一根稻草來了。當我非常要好的朋友吉他手John Anderson,他曾在我們錄製第一張專輯之後加入樂團,當我們完成Father, Son, Holy Ghost退出。他和我非常非常要好,在這個世界上,我最喜歡和這個傢伙一起玩音樂,他的退出多麼令人心碎,這對我來說太過分了,那我也接著退出樂團好了。有很多我身邊的人,和我一塊巡迴Father, Son, Holy Ghost,這應該是很開心的,但我甚至不想巡迴,雖然我們一直一起巡迴,但Girls可能已經在那裡結束了。我再次告訴JR:「我不知道這還可以撐多久」。

對於一整年的巡迴表演,我都在想:我該怎麼辦?對於這件事我真實的感受?有很多事情得考慮。JR在今年告訴我:「你知道,從第一張專輯之後,我就沒製作了,我想重回製作人身分,有一個我想製作的樂團」。我想了一個月,我說:「OK,當你想開始做之後,事情就差不多該結束了」。我們聊了幾天,然後達成共識,這並不是多大的打擊或很討厭的事情。接著我們告訴所有的成員,他們都支持這個決定,他們瞭解。不像外面的人,樂團裡沒人感到驚訝。畢竟,當事情不OK的時候不要讓觀眾看到,這算是你工作的一部份呀。

當我終於下了決定,我站在大家的旁邊,覺得很難過,但同時,我的腦海在想:「我該怎麼辦?做五張Girls專輯然後閃人嗎?閃人永遠沒有好時機,因為大家都愛Girls,我也是。所有這些關於我們應該這樣或那樣,這都是回想的,但幹他媽的:我們做了我們認為我們該做的了,而且一切都很棒。JR再一次擔任製作,我繼續寫歌,這是我最一開始就想做的事:寫歌然後做專輯,然後和一個很棒的樂團一起巡迴。我可以回憶起所有那些畫面,那些都是最棒的。

而且我也可以發瘋。在以前,當我提出要做Lysandre,這對大家是有點過分。有點像「噢,一張概念唱片,那是屬於你自個兒的小故事」。但現在我可以做了,我想要有像這樣跳來跳去的自由。我的意思是,每個人都因為下一張專輯昏頭轉腦,我很清楚這點。我曉得我得找新的人,因為每張專輯都得找不同類型的音樂家,而且當你放棄維持一個永遠的樂團這個念頭,就更容易做到這點了。

Pitchfork: 這就是你的這張個人專輯像下一張Girls專輯的原因嗎?

Christopher Owens: 嗯,不過我之後做的東西,不會再像任何一張Girls了,我想去一個相當瘋狂的地方。

Pitchfork: 像是哪?

Christopher Owens: 我還不想說啦。但我想要有跳來跳去的自由。對我來說,那不是一個樂團該做的─你不用解雇一半的成員,然後叫新的成員彈不同的東西,然後說「喂老兄,你還是彈一樣的東西呀」。我對一個樂團的遠景,非常不同,而且為了達到願景,我會非常努力。我和大家一樣傷心欲絕,因為我還未能達成,但一但我狀態OK了,那就會非常自由解放了。


(未完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