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月7日 星期一

Pitchfork訪談:與Christopher Owens聊聊Girls的解散之謎 (下)


(續上篇)
Pitchfork: 我們上一次訪談時,你談到關於Father, Son, Holy Ghost專輯 (girls時期的第二張專輯)裡的一些歌,是在哀悼過去在舊金山時幾段關係的結束。而現在的新歌似乎又帶有著相同的味道,只是帶著較為平和的心情。

Christopher Owens: 你說的沒錯,這些是該放下的事物。事實上Girls占據了我過去很大的一部分,而解散對我影響很多。我已經有一種認知,過去的時光場景不可能再回來了,永遠‧‧‧"Lust for Life"這首歌是過去式,我已開始向前走。JR開始了他的新project,他正一步步地往他的想法邁進,如果有一天可以再跟JR合作我也不會感到意外。Girls的第一張專輯是個強烈衝擊性的作品,我會很想再和他做出這樣的專輯。


Pitchfork: 可是就不會再用Girls的名義嗎?

Christopher Owens: 如果這會讓大家高興,可以放上任何名字。但是為什麼呢?單飛對我這個作曲者而言、對我個人也是正面的,可以說"這就是我的作品"。每一首Girls的歌都是非常、非常的personal,就像是組成我的碎片、像是我身體的一塊肉,每一首歌!其實有一小部分私心的我覺得Girls的首張專輯是我的solo專輯‧‧‧

Pitchfork: 剛剛說到你的歌曲非常私人,而昨天的表演看到觀眾對你的歌曲很有共鳴,現在沒有多少作曲家可以和觀眾建立起這種連結─人們不只關心你的歌手身分,還有你個人。

Christopher Owens: 我由衷地感謝,大家的關愛是我繼續往前的動力。與此同時我知道這一切才剛開始,我和歌迷還是有點距離,還沒表達的東西還很多;如果要讓人們了解我─我甚至不知道目標在哪─還有太多事情等著我去完成。

Pitchfork: 目前為止你的人生故事都帶著自我毀滅的傾向...
Christopher Owens: 其實我真的沒有察覺到...我現在做的事情超越過去所做過的。你指的是什麼呢,具體來說?

Pitchfork: 藥物濫用、憂鬱症...

Christopher Owens: 嗯,好吧,我整個人生都在和這些東西打交道,但現今的我還不及以前的我一半黑暗。過去四年間,我給人的印象就是個籠罩在低氣壓裡的癮君子...我真的沒有自覺,可是回想起來從貓王Elvis到Michael Jackson,音樂界有很多人也都像我一樣。有時我會打開iTunes隨機播放,一邊想著"毒癮,毒癮,毒癮,毒癮",再一次地我拼命想逃離那些藥物,我得在心中塑造一個戰勝毒品的完美形象,讓自己感覺像是個勝利者,但事實就是毒品從來沒有離開過。

Pitchfork: 從音樂中可以感受到你毫無保留的告白和脆弱的心靈,讓我想到過去Elliott Smith所帶來的感覺。而昨晚看你的表演─穩健、聰明又富有創造性─讓我不經去想 "這就是Elliott原本可以做到的事"

Christopher Owens: 基本的自我認知─我已經克服那些自我毀滅的事物。有時候我會想"說不定Kurt Cobain應該要離開Nirvana開始玩木吉他"。我並不覺得我有Elliott Smith或Kurt Cobain的一半重要,而且我不會讓自己屈服在憂鬱的死結裡。

Pitchfork: 平心而論目前你的事業並沒有帶來商業上的成功,但這次的巡迴採用了七人編制的樂團,你怎麼承擔這筆花費呢?

Christopher Owens: 我的目的不是在賺錢,但是我將此視為一種投資,或當作送我自己一個提早的聖誕禮物。當人們跟我說"你應該選用小一點的編制,至少可以賺個幾千塊(美元)"。 我會說"去他的幾千塊!"這是我的決定,我是在完成我的夢想創造一個傳奇,有了這還需要其他東西嗎?我又不需要一台新車。

Pitchfork: 我覺得這只是過渡期,你終究會跨過這道難關,說不定會站上奧斯卡頒獎典禮或是什麼的,達到一種我們想像不到的成就。(編輯指的是獲得奧斯卡最佳歌曲的Elliott Smith)



Christopher Owens: 這會非常棒,但我也有做好心理準備。我的意思是:如果Gus Van Sant跟我邀歌用在他的電影裡,而我又有機會可以穿上白襯衫在奧斯卡典禮表演,我當然會答應。不過這不是必要的,就算這不會發生,我還是會製作個20來張專輯。

Pitchfork: 這張新專輯是有關於你過去一段很特別的時光,是否有一部分的你其實是想抓住當下最初的感受呢?

Christopher Owens: 這張新專輯最美好的一件事,就是當我唱這些歌的時候,我很慶幸還是有相同的感覺。昨晚的表演是不可思議的,當我唱到"look at us in New York City"時,感覺就像是一首我剛寫出來的歌。我進錄音室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:所有事物都有他的保存期限,很幸運地這些歌曲不需要等到那時候才發表。當然我也很想要在台上很酷地說"請大家聽聽這首我昨晚剛寫好的歌",也許有一天我會這麼做吧!

Pitchfork: 昨晚安可的時候你cover了Car Stevens - "Wild World" ,Simon & Garfunkel - "The Boxer" , Bob Dylan - "Don't Think Twice, It's All Right" -- 你是怎麼選的呢?

Christopher Owens: 嗯...因為新專輯大概是30分鐘長,我想說你總不能要觀眾花20元美金來看半小時的演唱會,所以就安排了二十分鐘的安可曲,而我又不想表演Girls的歌 -- 我認為這樣不尊重,反正時候還未到。 -- 我也不想表演剛寫好的新歌,那大概還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。我就想"我來彈一些啟發這張專輯的歌。"而"Wild World"真的是我彈吉他學的第一首歌,其他歌都是我從小聽到大的,想讓觀眾知道我音樂歷程的起點。
說到cover,會聽所謂"indie"團的觀眾啊(我真的不想再被貼上這個標籤),他們不再聽cover,不屑一顧的感覺。cover曲有點被汙名化,其實他是很酷的,民謠音樂常常在翻唱別人的歌。

Pitchfork: 你所cover的那些歌,他們有一個共通點,來自於一個相同的年代──那年代的歌手作曲人一年發行一張專輯,將自己的音樂生涯以編年史的方放記錄下來;不像現在的樂團常常潛伏兩三年,發行一張格局龐大的專輯,後面接著無止盡的巡迴表演。你現在所走的路似乎就是這麼復古。

Christopher Owens: 一個樂團需要花費幾年的時間在歌曲上,為了團員之間的合作;而一個solo歌手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,唱一些只是單純表達自己思想的歌。如果我想要,我可以辦一個巡迴全部acoustic演唱所有Girls的歌和我的新歌。這對我來說是有意義的,但對Girls來說呢?所以我想堅持原則:去做一個有意義的事─對於身為solo歌手的我。

Pitchfork: 你說過你不想再被當作是 "indie"歌手,確切的意思是?(身為indie音樂指標的pitchfork這麼問)

Christopher Owens: 如果我是學院派的音樂人,我會欣然地擁抱這個稱號。但是我真的認為我的音樂是大眾取向,這是我的創作出發點,也是我的目標。雜誌媒體常常給我打上某種另類音樂怪咖的稱號,跟我本身的認知不同,我想做的音樂是給所有人聽的。



Pitchfork: 為什麼這次的新專輯要換唱片廠牌,從Matador副廠牌True Panther到Fat Possum呢?

Christopher Owens: 嗯,我必須聲明,Girls解散時恰巧和唱片公司的合約到期。所以我也面臨做選擇的時刻,我告訴經紀人說願意再和Matador/True Panther合作我的第一張solo專輯,因為我很喜歡也尊敬他們;而True Panther想簽長期合約,因為他們覺得花大錢資助卻只出一張專輯不太值得。我知道我之後的專輯走向應該跟Matador的風格不符合,所以只願意在他們底下出一張,最後談不攏我就只好轉向其他廠牌。這樣也好,現在Matador/True Panther擁有Girls所有歌曲的版權,我相信他們會好好地發揮和愛惜;而我也喜歡和各種不同的人合作,一直都是。

Pitchfork: 所以你現在對於Girls時間的作品,可以放下了不再煩惱?

Christopher Owens: 我必須這麼做,東西就是這樣來來去去。

Pitchfork: 你的音樂比較經典搖滾面向,有持續在follow新樂團嗎?

Christopher Owens: 我有試著這麼做,不過我跟年輕人的音樂比較沒有共鳴。上一個讓我為之瘋狂的音樂是一個日本人,叫做Shintaro Sakamoto。他太棒了,就像我之前到處去跟別人講Ariel Pink超棒--對這傢伙我也是這麼想。他之前在日本的迷幻搖滾團Yura Yura Teikoku待了十年,離團之後做了張solo專輯,放了幾乎所有音樂元素進去。他有薩克斯風和長笛--我知道這很常見,但我喜歡的不是因為他使用這樂器,而是他的音樂非常有品味 (原文是用tasteful)。我真的很想見他,和他合作。

Pitchfork: 在很多領域中,"tasteful"可以是髒話 -- 在你的新專輯Lysandre,幾乎聽不到你那些舊歌的感覺。

Christopher Owens: 是啊,不過那會回來的--我依然在寫那種歌。我也在寫一些你們從來沒聽過的歌,一些不像是我的歌,我還有太多東西要演奏。我不想要人們聽了新專輯之後說"喔 所以他的個人風格就是這樣",這只是我的第一張專輯,第一篇章節罷了。



(完)

資料來源:Pitchfork